第一章 策马向青楼-《公子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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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府便是其一。
再说这6府,本朝太祖立国之初也算是豪门巨室,开朝功勋之臣。其6府老太爷祖籍本是曹州冤句,世代靠运营盐铁为生,例如是行脚商贩一类,只是家业颇丰,算是一方巨贾,但祖上三代都不曾入仕为官。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藩镇割据,兴兵逐鹿。要说眼光独到也好运气使然也罢,时太祖起兵之初力寡势弱,6老太爷曾放手一搏倾尽家财助了太祖一臂之力。开朝前夕三年,太祖骄兵十万北进中原,被前朝王军猛将困于洛水,断绝了军需补给,情势危急之时是6老太爷冒着满门倾覆的灭顶之灾以自家运送商货的押镖马队星夜驰援送来了救命粮草,太祖才得以挺过难关。
后天下一统,国势已定。太祖心念6老太爷恩情,特封其为太师,赏官爵厚禄,虽无实权却是正一品官秩,其位尊荣犹在百官六部六卿之上;更赐有一块丹书铁券,6家后人若是犯了杀身之过但非欺君叛国之罪皆可免其一死。一时间6氏一族水涨船高,成为京城仅次于皇族的异姓大家。
但百余年前,景泰元年,皇城靖难兵变。时任左相司马术领御林军八千围困皇宫,废景泰帝于銮泽殿立先帝十三子为正统。由始原东宫派系的朝臣武将皆被打压,朝野内外一时动荡混乱,险酿国祸。但奈何左相权势通天,终是以铁血手腕平了那场动-乱。而不幸的是6府当时的家主也参与了那场权党之争,并为废帝旧臣。势败后6家先人自知难逃一死,恐还将连累后人,为保家族名望主动自刎在了6氏宗祠。好在6府也涉事不深,左相大手一挥削去了世袭爵位,全族逐出了京城,更勒令6家世代须有一直系血脉男丁从军戍守边关。相比那些举门上下被诛连流放的权臣大吏已经是再好不过。原本传闻,左相本欲收回6府供奉于宗祠的丹书铁券,但那毕竟是太祖所赐,为避权臣犯上再添遗史骂名才终是作罢。而6氏一门远迁千里,几经辗转,威望不再,氏族人丁也渐渐衰败下来,不过数十年光景便从朝堂世家沦为江湖门庭,再之后其后人又未能顾全大局数次分家裂祖,导致血脉香火更是日渐稀薄,昔日皇威恩宠,早已殆尽。雅﹏﹎文>>8﹍w-w`w=.·y-a`w-e`n`8-.·com
但好在这一代6府家主6伯远倒是一人中豪杰。自曹州6氏分家后自成一脉,再度举家迁徙南下,定户扬州。凭借祖上世代流传的运贩盐铁本命活计,用了足足三十年光景,奔波坎坷,惨淡经营,终于再次振兴了6府家业,如今已是跃居于江淮豪门一列。虽然比不得太祖之时的风光显赫,但比起上几代却已是强了太多。
这一天,大雪纷飞,至晌午才停,扬州城内外都满是一片银装素裹,寒意四侵。想来这般冷的天,若无必要,少有人愿意出门走动,搁自家屋里煮一壶烧喉暖酒才是惬意。
而此时的6府,却是张灯结彩,朱门大开,门前庭院里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众家丁护卫如摆开了仪仗般侯在府门阶前,便是府檐下的那两个大红灯笼也如逢节般换了新的骄红似火。看这架势6府今日怕是有什么贵客临门。从府门顺着庭院长廊直达正厅,地上铺了柔软的蜀褥,正中驾着一方烧得通红的取暖炭炉,整个厅内温暖如春没有丝毫冷意。
在大厅正中,两张太师椅上,6府当代家主6伯远正与一长者沏茶交谈。
“也不知犬子何时才能到府,约莫着这会儿,他们也该入城了。不过已耽搁了颜老半日,实在失礼。”
“客气。”老者摆了摆手,一袭文人风骨在举手投足间便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他含笑道:“今日本就是来6府作客,既然是恰好赶上了那小子回来,便等一等也无妨。多年未见,老夫倒也想看看昔日那浪荡小子如今是何般威风模样。”
6伯远神色一滞,平日素有威严的一家之主在这老者面却是毕恭毕敬,脸上露出一分苦笑道:“颜老说笑了,犬子过去干得那些荒唐事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品性或许是有所收敛,但恶习怕是没改多少。今年七月边关捷报入京,圣上派了皇城特使前去慰劳,凉莽守将杜苍允将军命他早一日前去城外三十里亭恭候,那小子却在夜里喝得酩酊大醉,一觉起来直睡到日晒三竿。后来特使回京为此还参了杜将军一本,若不是杜将军祖上曾与6氏交好念及情面,不然这小子怕是铜头铁脑也不够砍的。”
“这话严重了。”颜老微微一笑道:“他虽然从小便顽劣,于文囫囵潦草,于武却是有勇将之能。老夫不信,杜将军会没有爱才之心。今夏凉莽军西行荡寇,追击来犯的西凉异族,于漠石谷歼敌万余,为本朝近数十年来捷战之最。圣上为此龙颜大悦,特颁了圣恩令,大赦天下。早些间便听闻,那小子为左行军前锋,骁勇善战,锐不可当,事后军中论功行赏其战功犹在都尉之上,可有此事?”
6伯远巍峨眉头舒展,向来严肃的面容也浮上了几分荣光,但还是谦和道:“那都是坊间流言,过誉不实,颜老切莫过于信了,犬子投身沙场有几分男儿的血性自然是应该的,但若称其为将才怕还是有些夸大了。”
“呵呵,年少有为,赞誉些倒也没什么。”颜老自顾匀了匀茶盏,颇有文人意蕴地饮了一口,继而询问道:“那自景泰年间一路背负下来的戍边令,到6云这一代,可算是终于到头了?”
6伯远闻此话神情先是有些凝重,随即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将压抑胸中多年的沉闷皆吐了出去,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点头感慨道:“是啊,终于到头了——当年先祖错步,导致后人蒙受责难,百余年下来6氏一族代代须有直系男丁从军入伍。”
说到这,6伯远又叹了声,语气不觉沉了几分道:“颜老也知,本朝之初,承蒙太祖恩宠,我6氏一族是何等名门望族,便是相比京城王公也不遑多让。可现在,颠沛百年,又几经波折,如日薄西山,每况愈下,实在是再难与往日相提并论。代代直系男丁强令戍边更是如绝香火之刃,悬于府梁之上,若是子嗣繁多倒也不惧,可若是零丁寥寥怕是一个不慎便断了后继。先人之过后人也不好过于逾礼微词。但伯远也不当颜老是外人,就如是自家长辈,放胆言之了。”
颜老和蔼点点头,深表理解,示意他但说无妨。
“太祖之时,本家足有十余支直系血脉,到了先父这一辈便只剩下了四个胞弟。大叔父早担当,尚未成家便入了军伍,后来辽河一战,马革裹尸,于此长房一脉香火断绝。四叔父常年行商于蜀广两地,日久奔波积劳成疾不及四十便英年早逝,虽成了家膝下却只有两女并无一子,这便又绝了一脉。如今尚存的除了伯远这一支,便是固守祖地曹州冤句的三叔父一家,三叔父一脉如今也是不济,这些年亏我着人照应前后扶持才好过许多。再如今到了云儿这一代更是一脉单传的男丁,年轻时我只忙着振兴祖上基业,再顾虑这事时年岁渐逾,已是有心无力了。老实说,云儿离家这三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他若是于沙场有个闪失,那可真是无颜面对先祖,唉......”
颜老也惋惜地轻叹了一声,道:“倒是苦了你了呐......”
6伯远摇了摇头,眉头间仍旧有几许阴霾,颜老知道他压抑了多年,很多苦闷积郁在心中,一时还未释然,不由宽慰道:“你也不必再为此忧虑了,如今圣上撤了6家的戍边令,6云也平安归来,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歇息歇息了。”
6伯远笑了笑,还是有些难言的苦涩。
这时颜老再抿了口清茶,转开话题,道:“6云就快及弱冠了吧?”
“嗯,过了年关后,便是了,关中子弟有出行游学三年的加冠之礼旧例,那小子从了三年军也算是等同于磨砺。”
“这倒是,男儿嘛吃点苦流些血汗总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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