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军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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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婷见她这样执意,亦略微愤慨的抽出手来。
“我压根就没有相信过你的话,只是不在乎。毕竟你是为了我才被那些山匪毁了清白,所以我们付家仍愿不计前嫌善待你……”
“行了,不要再说了。”段芳华泪眼婆娑,看不清一个人的样子,所以觉得陌生至极。心也寒到极至,扯着嗓子道:“无论如何我会把我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你们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她一句都不想再听,驱逐了许婉婷出门。一夜缩在被中哽咽至喉咙沙哑,完好的一天,以为是一切美好的开始,没想到就这样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她觉得连那点精神头都一并被摧毁了,此刻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段芳华哭了一夜,何时睡去的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是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未嫁时的,身披凤冠霞帔的,像放电影一样,一一在脑子里回放。可是没有哪一个影像是完全的,每一张脸都是扭曲破碎的,睡梦之中看多了,心力交瘁。
醒来后只觉得口干舌燥,扯着嗓子要水喝。
小翠听到声音马上端着事先准备的汤水进来,因昨晚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一边扶起一夜间羸弱不堪的段芳华,一边道:“是昨夜着凉了么,脸色怎么又苍白得这样难看。这是厨房刚刚熬好的汤,快喝点儿吧。”
段芳华捧着碗咽下两口,没有说话,又死气沉沉的歪回到床上去了。
小翠唤她:“小姐,不出去走一走么?今天的太阳倒是极好,去后园子看看雪景疏散一下心情再好不过了。”
段芳华将被子盖过头顶也不吭声reads;。
小翠无趣,只得端着汤碗下去。没一会儿就听段芳华痛吟尖叫起来,她推门跑进来,只见雪白的被褥上一片刺眼的血红,一点点的蔓延开,凑近了,还正有血液从段芳华的身下流出。
她惊叫着:“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段芳华脸色惨白,豆大的泪珠子自眼角下面滚落。
这样的结果她终是没想到。这样的惨烈,又如何能够想到呢……
小翠哭着跑出去。
楼下许婉婷一脸淡然,只道:“嚷什么嚷,既然二太太身体不适,叫医生来便是。这样大惊小怪,成什么样子?”
“可是,夫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去楼上照顾你们小姐吧,医生我已经让管家去叫了。”
小翠无法,只得怯怯地返回楼上去。
之前段芳华疼得撕心裂肺,越是哭喊,那血液流下来的越发汹涌。渐渐的没了力气,身体软绵同死了一般,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紧紧的瞌上眼睛,无论小翠怎样在一边哭喊让她不要睡,她仍是疲惫得睁不开眼,便一心只想睡去。
睡去吧,睡去了,哪里知疼知痛。
攥紧锦被的一双手渐渐松懈开来。
这是命运翻转的一夜,一夜之后,许多事情天翻地覆,再不是原来看到的模样。
林君含用这一夜改写命运,在扶桑最得意松懈的时候,挥兵欲血,竟来了一个历史性的大转折。给了扶桑致命一击。再加上梁景真和华筝一个懈怠一个混淆,何来抵御的能力,不等天亮,就已溃不成军。
太阳破晓,那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眼错,仿佛看到华筝和梁景真唇齿间缓缓钩起的笑起,淡淡的惊鸿一瞥,转瞬即逝,仿佛眼错。
林君含这样一个女人果然非同凡响,就是有绝地逢生的本事。
梁景真想,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又岂能看错她。
会长一只大手在会议桌上那重重的一击,吓得人心脏猛地一阵狂跳。
他只是歇斯底里的发问:“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绥军会有突如其来的战斗力?清军又怎么可能援助绥军?”
莫说他想不明白,就连深谙世道的林君梦这一回也想不明白了。
她四姐为何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在最最困乏的时候得到清军的协助。到了此时,那些军阀派系不是该操手看笑话的么?
还是说之前破败沦丧又只是她四姐唱的一出苦肉计?
林君梦打消心里的种种念头,越是心焦越发想不明白。
那端会长已经公然发起脾气:“君梦,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君梦哑言,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最早便在会长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君含,可是铁板还是踢了一次又一次reads;。这一回更是深信不疑,亲临战场几次哪怕看出别人不曾深知的眉目,而她为了心底里的那点儿顾忌以为无关紧要,没想到扶桑却在这一回遭受致命一击。
她站起身来,恭然道:“这次的确是学生料想不周,请老师责罚。”
会长冷目如箭,还从不曾这样痛心疾首的看着她。那绝望如瘴气一般咝咝的渗透出,没什么比这个更让林君梦灰心。
她在这绥州大地上已然众叛亲离,无立足之地。几年来对扶桑的忠贞肝胆又是日月可鉴。那一股子痛心直逼胸意,便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心情何其迫切。
会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只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一晚林君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安眠。头脑中浮现的都是过往与林君含的种种,姐妹情深,可亦有那样多的不甘。在众人眼中她仅是督军府的一个千金大小姐,而林君含却不那样简单。每当她像一只花蝴蝶在各种交际场子飞舞旋转,被众星捧月的时候,林君含可能就在战场上欲血拼杀。那种血染的妖娆她比不过,不想一路走来竟都是溃败。
这样强烈的愤恨似一股滚烫的岩浆,在她的五脏六腑中徘徊不去。那一股子恨意逼得牙龈发酸。
天将蒙蒙亮,穿过那一层层雾气,来到会长的楼下。那一路绝然的脚步迈出去了,便挡也挡不住,到底意欲为何,连她自己也是昏噩不明。
太阳升起来了,渐渐有了温和的暖意,虽不灼热,却不至于寒慑人心。
林君含手捧滚烫的杯子坐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安静。
绥军终在垂死的关头再扳回一局,前一刻她还看着阎王在冲着她朝手,到了此刻他们死里逃生。在别人看来这样置死地而后生的戏码或许是她提前安排好的,等得只是一个时机。惟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是拿她的孩子换来的……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已便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即便打了胜仗,同置身地狱又有何分别呢?
侧首望出去,天际仍泛着袅袅的白,不是雾气,是残存的雪迹和弥漫的硝烟。
她微微的闭上眼睛,耳畔仍旧回荡着枪炮的声音。可是心底里知晓,这一夜过去,她暂且可以睡个好觉了。几日下来,路那样长,心那样累,她一步也将迈不动了。此时此刻气喘吁吁,哪里还有一丝力气。
王思敬让厨房煮了清汤面条端过来,见林君含靠在沙发上小睡。将碗放下手,取了床毯子给她盖上。
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将林君含惊醒过来。
微微的眯着眼:“你来了。”
王思敬道:“四小姐,厨房煮了面,你吃点儿东西去里面休息吧。”
林君含看了他一会儿,怔怔的:“你说修文现在在做什么?以后会不会过得很好?如若有一日他发现我背叛了他,是否就会恨我一辈子?”
王思敬胸中涨闷,安慰她道:“四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你所做的一切不能说没为修文打算。等修文慢慢的长大,定能懂得你的良苦用心,便知晓谁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了reads;。至于吃苦,更加的没可能。付三少在清军乃至付家本就地位非凡,他的孩子定也是高人一等的。况有素心照应着,比更着我们颠沛流离要好得多。”
林君含呆呆的听着,那神色总觉得恍惚。视线缓缓的移开,也像涣散得没有焦点。
最后拥着被子站起身,喃喃:“我去睡一会儿。”
林思敬担忧的唤了一声:“四小姐……”
她已迷迷糊糊的晃到了里间去。
段芳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眨眼一道刺目的光。而她迷糊得眯着眼睛,有些辨不清今夕何夕。
仿佛是做了惊恐的梦,吓得她大汗淋漓,即便想来了,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小翠哭得眼睛红肿,见人睁开了眼睛,惊呼道:“我们小姐醒过来了。”
接着床侧陷下一块,段芳华一只手被人握在了指掌中。
她顺着那手臂抬眸看去,眉目英挺,俊朗如画,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张脸,一个人。那名字呼之欲出:“东倾……”两个字,喉咙生疼,不可避免的泛起咸腥之气。
付东倾俯首望着她,长发披散着,被汗渍打湿之后粘在脸颊两侧。一张脸又小又白,埋在黑发里羸弱不堪,连唇上的绯色也一并失去了。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吐出的话语却很轻:“你受苦了。”
段芳华只是想不明白,她受了什么苦?是啊,她一厢情愿的喜欢他,嫁给他,明知他心有所属,却仍旧这样一无返顾。可是,她不在乎。
脸颜上缓缓的绽出笑意,也像白色的花蕊。模糊的笑着:“东倾,你说的这里哪里话。”
小翠看在一边,知她是太过痛心迷了心智,捂着嘴巴忍不住的呜咽出声。
“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段芳华笑着凝望她,想问她是前尘还是旧事。瞳孔蓦然一滞,顿时像想明白了什么,那脸变得更加惨白,整个人瑟瑟的发起抖来。反握住付东倾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疯了似的反复的摇着头:“东倾,你要相信我……你是相信我……我是清白的,那孩子不是什么孽种……他……他是你的孩子……不信你摸摸看……”她扯着他的手按到小腹上。可是下一秒,又惊叫着甩开了。
而她整个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的望着整个世界,望着所有人,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下来,她还徒劳的解释什么?孩子已经没有了……
她凄厉的指控:“是你们……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们付家竟是好狠的心……”
她呜咽的哭起来。
小翠企图上来安抚她的情绪,可是不等走近都被段芳华给推开了。此时她像个弱小的兽,缩进小小的牢笼里,防备一切的人和事。
付东倾定定的看着,薄唇微微抿紧,不管她反抗得多么强烈,还是伸出手来将她抱到怀里。
小翠看到他的手臂被段芳华抓出长长的血印子。2k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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