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报无一例外的是用头条头版放送着大幅的消息,而且所报道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徐冉冉。这没有什么稀罕,反正自己经常出现在娱乐头条。但是问题是,这一次的报道跟以往对她的大肆推崇完全不一样,全部是换了一副调子,用的都是最耸人听闻的标题。 “揭秘当红女明星的真实面目:不一样的黄青青。” “惊天丑闻:黄青青成名前居然做过这些事。” “夜场坐台、抛弃家庭,这样的黄青青还值得你疯狂追逐吗?” “绝对劲爆:扒一扒那个叫做徐冉冉的黄青青。” 徐冉冉草草扫了一眼,之前她进入公司的时候,为了塑造形象,对于艺人的资料都是要求很严密的保管,然而此刻,所有的报纸上面几乎把她进入公司之前的事情扒了个透彻,包括她在夜场驻场、租住在地下室的事情,还有她出身贫寒,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等等。本来这些算得上很励志的内容,可是到了小报的笔端,就变成了完全相反的事情:夜场驻场被说成了是坐台,因为家庭贫困而辍学也变成了无心向学,甚至于一直只知道向自己要钱供养弟弟的一家人,也被说成了是含辛茹苦富养她长大,却在她成名之后被无情地遗弃。说徐冉冉生怕家庭负累,成名之后再也没有回过生养她的山村,没有回过家门一步。 “这还只是这种小报上说的,至于网络媒体上面还更凶。”小曼捂着嘴,已经哭出来了,毕竟她们都太清楚,这样的丑闻对于一个艺人、尤其是徐冉冉这样正值最当红时期的明星来说,意味着什么。 徐冉冉摇摇头,感觉昨天的酒是彻底醒了。她不声不响地拿过手机,昨天晚上酒会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手机关了机,只想好好睡一觉,这时候一打开,看到的全是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是公司里打过来的,想必外面已经翻了天了。小曼更咽着说道:“我也是被电话吵醒的,公司里头说,要青青姐你马上过去,针对这个事情准备个说法。” 徐冉冉没吭声,也没去管那些来电和短信,只是打开网页,果然,不出所料的是,网上早已经翻了天,所有网页上面头条也一样是她的照片和消息,也都是类似的新闻,坐台、忘恩负义等等字眼,已经充满了屏幕。 而且如果只是传言也就罢了,网上的消息可是比那种早已经衰落的小报更加刺激得多,而且信息也更加的丰富,远比只能用文字和图片来表达的小报要精彩得多。 甚至于还找出了当年她在夜场驻唱时候的视频,也被放出来,大概是那时候不知道哪个客人或者是夜场的工作人员拍下的,尽管画质很模糊,而且那时候的徐冉冉依旧是浓妆和非主流的朋克造型,而且表演和声线都还很青涩稚嫩,但是那独特的具有辨识度的嗓音和依稀可见的对舞台的掌控力,明眼人绝对一下子就能够分辩出来,那的确是徐冉冉;还有那些夜场客人强行敬酒的照片,角度看起来,也的确是非常的可疑。都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又把这些东西扒拉出来的。 如果只有这些东西,那也就罢了,可是徐冉冉紧跟着看到更让她觉得甚至于是匪夷所思的东西:居然还有关于她一家人的采访视频,也被放到了网上。徐冉冉愕然地看着画面上的视频,的确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弟弟没有错。一个记者在画面旁边伸出话筒进行着采访:“请问徐冉冉是您的女儿吗?” 画面上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正满脸恼怒地说道:“是,可是也跟不是差不多。从她走离开家这些年来,一共回来过家里一趟!这是亲生闺女能做出来的事吗?辛辛苦苦养这么大,我们山里人家穷,这么不容易还是把她拉扯大了,结果就是见一面都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送给旁人家,起码还能知道过得好不好。”母亲一边说道,一边擦着眼泪,可是难掩脸上的气愤。 徐冉冉看得不由得笑了:气愤那是肯定的,家里面穷,消息闭塞,所以她这些年不回家,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一下子听说她成了大明星,能赚好多好多钱,可是却跟自己家没有关系,能不生气吗?毕竟在父母、在家人看来,生她养她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给家里做贡献吗? 一旁的弟弟更是迫不及待地挤到话筒跟前,唾沫横飞说的非常起劲:“你们不讲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大明星,一首歌就是好几百上千万,什么概念?我们到现在一家还辛辛苦苦土里刨食一年忙到头剩下个几千块,她呢?她随便手里头漏两个,就够我们全家用的了,结果她连提都没有提过一个字,不就是怕我们知道她发迹了找她要钱吗?还说自己是什么普通工薪家庭出身,出了名就忘本忘得一干二净,承认都不承认,这样还算是人吗?这么没有良心的姐姐,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的。” 底下记者还在追问道,徐冉冉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母亲和弟弟,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弟弟了,跟印象中的小孩已经不大一样了,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脸上轮廓能看出来和自己很像,所以说即使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看了这样的长相估计也都会相信这的确是自己的弟弟。只是神情是那种油滑而又义愤填膺的样子,说话的腔调倒是跟每次打电话开口要钱时候是一样的。 徐冉冉看着屏幕,埋下头居然无声地笑了。她真的很想笑:这就是她的亲人啊,生她养她的人。难道他们都忘了,每一次管她要钱时候的理直气壮?她十几岁离家以后,家里没有再给过她一分钱,也从来没有给过一点温暖,这个是从小到大不变的。她端盘子、做服务生,每个月连自己开销都勉强的时候,家里面也从来没有断过一次要钱的电话。她还记得有一次她从夜场回来,发着烧难受得要死,没有力气,也不舍得花钱看病,只能躺着。结果第二天一早上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弟弟在学校跟人打架,要赔钱,让她抓紧时间打钱回家,她那时候嗓子都哑的快说不出来话了,可是母亲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就只管不放心地催促着,问她什么时候能打钱,不然弟弟要被拘留,以后人生都是问题。最后就是她硬撑着,把刚攒的一千块钱,全部打回了家里。而她自己则因为生病,当天晚上都去不了夜场去唱歌,那也是她多少年来唯一的一次请假。 还有她进公司之前,弟弟结婚,她再一次把全部的积蓄寄回了家里,本来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是事实上呢,结了婚两口子过日子,以后生小孩,各样的费用,基本上全部都摊到了徐冉冉头上。徐冉冉那时候一开始只是训练生,合同签的极为苛刻,因为吃住都是公司在承担,所以每个月只能领到少的可怜的钱。就是这样,也还是只能把所有的钱寄回家。反正她也是彻底心冷了,所以成名之后,她有了钱,也不在乎那点,就开了自动转账,每月固定把钱打到家里,这样的话也省得他们去要。至于她自己,忙都忙不过来,也确实没有时间回家。 另外,她也是的确不想回去。先不说回去一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最主要的是,她不想面对那样的家庭,而且想也想得到,一旦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家人绝对不会体谅她背后的辛苦和压力,只会贪婪地盯着她赚了多少钱,去把要钱的手张得更大而已——就像现在这样,她一直在避免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可结果还是无可避免。 但是,最起码的,靠着她打回去的钱,家里也起了小洋楼,弟弟一家基本上不用劳作,日子过得比别人家好多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一句,这钱是怎么来的,她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反正在他们看来,她给钱、给再多都是理所当然的。 结果的结果,她还是成了没有良心的姐姐,甚至于弟弟能亲口说出还算是人吗这样的堂而皇之的责问,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她这样的姐姐。尽管一直说道对这样的家庭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况,徐冉冉还是觉得,整颗心都碎了一地。 徐冉冉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滑落到手机屏幕上,弟弟的脸随之变得扭曲,而记者还在问道:“那传言中的说徐冉冉曾经有过在夜场坐台、被包养的经历,这个你们知道吗?又是怎么看待的?” 小曼已经快气疯了,直接开口骂道:“妈的,这记者到底是谁,难怪不敢露脸,是怕被千刀万剐遭报应吧,这样的话他也问的出口?” 画面里头徐冉冉的弟弟明显被问的一愣,随即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她从来也不跟我们说她做什么的,但是北京地方那么大,赚钱的机会那么多,都说是弯腰下去就能捡钱,她用得着去做这个吗?再说我们谁也没让她去做啊?” 这样的回答,也真的是让人无言以对,而且真的是让人浮想联翩,所以顺理成章的,就是徐冉冉看到更多的网页都在疯狂转载着这次的采访,而且还煞有介事地以此作为论据,来证明她当年所谓的夜场驻场,其实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连家人都不知道,能是清白的?